伊莉莎怔了一怔,道:
“我当年只怕拖累老师,便将那红色恶魔与我约定之事隐去不提。但这次老师也居于幻想乡中,显然无法置身事外。我来此当日,便将事情前后巨细都禀明了老师,老师只道无妨,还说她会将此事告知幻想乡的妖怪贤者与博丽神社巫女,叫我切莫担心,更不要对他人提起……难道,蓝大人竟不知此事吗?”
橙愕然说:
“蓝大人和紫大人从未对我提过,难道……难道帕秋莉小姐得知这消息之后,竟然故意隐瞒?”
八云橙双眉微蹙,向橙问道:
“橙,博丽大结界是被人从内部破坏的,对吧?”
橙答道:
“没错,结界创立之时,便是为了防备外人闯入,因此要从外部破坏可说几无可能,要从内部破坏虽说也是极难,但总还有迹可循。橙大人……你是说?”
八云橙转向伊莉莎问:
“修女,我听说你的帕秋莉老师极善魔法巫术,那么封印结界之类,自然也不在话下了吧?”
伊莉莎骇然变色,道:
“你怀疑帕秋莉老师,那不可能!我与老师相处时日虽不长,但知她绝不是这样人,她与我提起月人之时,话音里也颇鄙夷,怎会与他们合作?”
八云橙还待要说,弥急忙从中斡旋,说道:
“橙大人,伊莉莎姊姊,这件事还不清楚,我们可不能妄下结论,胡乱猜疑,错怪了好人。”
橙心中虽也起疑,但想此事若深究下去,只怕伊莉莎与八云橙之间要起芥蒂,便也劝说:
“帕秋莉小姐虽然深居简出,可我与她也有几次蒙面,看她绝不像这样的人。”
八云橙听她这样说话,如何不知她心中意思?便只瞥了她一眼,将腹中疑窦暂且按下,说道:
“但愿如此吧。”
伊莉莎本欲还要辩白,见八云橙已不再诬指己师,便也按下不表,换言说道:
“……其实帕秋莉老师本来高深难测,我听说那位妖怪贤者更是智计杰出之人。她二人如何行事,哪里是我们能够猜测得来?说不定眼下一切事情早在她们计划之中,便连那些傲慢自负的月人,也没能逃出她二人算计,那也未可知。”
橙听她所言,确也是一番道理。自己虽自诩聪明机智,但若与紫大人相比,也只如莹虫照月一般。假使伊莉莎所言为真,紫大人和蓝大人眼下虽不知所踪,却也绝无凶险。
她想到此处,心中不禁暗暗欢喜。忽然望见前方道路分出四个岔口,又无路牌标识。
四人当即驻足,不知该往哪里走好。正一筹莫展时,橙怀中那只小狐狸忽然呦呦叫了两声,跃落在地。转头又对四人叫了俩声,径直便往左手边第二个岔路奔去,立在洞门边,显然是在等着四人过来。
橙等四人面面相觑一阵,都想这小狐狸既是八云蓝放出,必然认得道路。若是月人故意设下陷阱,自己也已跟到此处,绝无回返之理,便紧随其后而行。
那小狐狸轻车熟路,在隧道中跑得飞快,连遇几个岔路,都是不假思索,径直奔过。橙自始紧紧跟在它身后,可一路所行岔路究竟正确与否,心中实在没底。正疑虑间,鼻中忽然闻见一股淡淡妖气。虽然轻微,却是她熟悉至极,正是蓝大人的气息。
橙喜出望外,当先叫道:
“是蓝大人,蓝大人定在这隧道深处!”
众人大喜过望,便知脚下道路决计无错,跟随着那小狐狸又往前赶了一阵。
橙行在最前,紧跟在小狐狸身后。早望见数十丈外有一扇铁门拦路,八云蓝的妖气正是从门后飘出,料定距离如此之近,决计做不得假。
橙心头狂喜,当即迈步便行。那小狐狸却忽然止住脚步,看橙要前行,却飞跃而起,一口咬住了她的裙角拖拽。
橙心中只想即刻便能与蓝大人相会,心神激荡之下,竟没察觉得到,只顾向前便走。纵身一跃,飘出数丈,将那小狐狸也拖得向前走去。
八云橙觉出不妙,急忙叫声:
“小心!”
她话音未落。橙只听得道路两侧石壁上嚯嚯有声,眼角已瞥见三支长矛,分从左右斜斜刺来,眨眼间离身子已不足数寸。
橙狠吃一惊,脚下忙退开半步,将身子一扭,避开其中一支。背后长剑出鞘,如电光飞闪,呛啷两声,将另两支长矛击歪。还未松一口气,又听得嚯嚯两声响,左右又有四五支长矛先后攒刺而出。
橙大惊失色,将手中长剑狂舞,护着上下身子,且战且退。但脚下每退一步,便又有四五支长矛抢着刺出。
她此时已知,两侧石壁中定有机括与地面相连。一旦有人行过,触发机关,立时有长矛刺出。但瞧着眼前银光乱舞,矛影丛丛,便似身遭数十位高手围攻一般,若只站在原地,哪能抵挡得住?
是以橙虽知其中机关,却也不得不退。
眼看着石壁两侧长矛越来越多,橙渐已抵挡不住。八云橙取出腰间左轮手铳,抬手便射,弹雨洒出,顷刻间击断数十支长矛。橙身边情势登时为之一松,回头望见,与八云橙相视一眼,二人俱已心领神会。
橙不退反进,向前连迈数步,两侧便又有十来支长矛接连刺出。
弥见着这般情形,心情为之一紧。
她先前瞧着八云橙以手铳相助,本以为橙定要趁机退回,哪知她反而向前,不免心中担忧,几乎要叫出声来。伊莉莎听着隧道中动静,一时震骇莫名,但随即想到,便只露微微笑意。
八云橙手中铳声不绝,紫焰喷薄而出。只听得隧道中呛啷啷一阵响,十数支长矛应声折断,落了满地。
橙忽然将身子一矮,右手持长剑贴地抛出。那长剑转着圈子滑行出去,所经之处,石壁两侧嚯嚯声响不绝,长矛一连串刺出。矛尖还未触及长剑,便已被铳弹当中击断,落在地上乱滚,又触发机关,引出其它长矛来。
不消片刻工夫,八云橙铳声已停,收铳回入腰间。
橙看着地面上兀自有断矛滚动,发出呛啷声响,石壁两侧却再无长矛刺出,仅有数百支没了矛头的铁棒伸缩挥动。声势固然骇人,长却已不足尺许,只需稍加注意,便伤不了人。
橙从地上一堆短矛中拣出自己长剑来,插回后背褡裢索囊中,回身招呼。
八云橙和伊莉莎相对微微一笑,信步走来。弥至此方知橙与八云橙二人谋划,不禁叹服,随后也跟上来。
四人来到铁门前。那小狐狸经先前一番凶险,仍自头晕眼花,可一来到门前,登时清醒过来。从橙裙角上跃下,来到门边一处小洞,伏下身子,径自钻了进去。
伊莉莎奇问:
“铁门上怎么竟有个洞?”
橙看那小洞模样,再探知洞内气息,便道:
“这洞是蓝大人所作的。想来是蓝大人当时被月人囚禁于此,身受重伤,恰逢幽香小姐大举来袭,隧道中守卫便都调去应敌。蓝大人本想击穿铁门逃走,奈何已无多少力气,只能击出这样一个小洞,好让小蓝大人出去报信求救。”
四人由此更担心八云蓝安危。
八云橙右手一掌拍出,正印在门上。那铁门本无隧道入口处的牢固,先前又被八云蓝撼动一次,这时经她一掌,应声而倒。
橙心中惶急,又盼与蓝大人早日相会,又怕她当真身负重伤。当先抢进门内,只闻得满室血腥,再看房中空空如也。房顶上好大一个石灯照明,地面墙壁上尽是血污,只一个偌大的虫蛹,被厚厚银丝白线裹作一团,横躺在房屋正中。
看那虫蛹两丈来长,一丈来高,足够塞入七八个人,几乎占了房间一半。当中破了个小洞,洞中污血不住流出。橙嗅着八云蓝的妖气,正是从那洞中而出。
她脑中嗡地一声响,头晕脚软,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。急忙抢上几步,探头朝那虫蛹洞中望去,却见里面一片漆黑,也是空空如也,除却血污与少许金色狐毛外,再也没剩下什么。
橙登时心头一松,坐倒在地。
她原先只盼着进了房来便能与蓝大人重聚,但瞧见满室鲜血,只怕蓝大人已然遇险。现在瞧见她并不在虫蛹之中,显然是去了别处,心下反而安心。
她这一路向北而来,历经艰险,最终虽是徒劳无功,却也不觉怨怼。只想着蓝大人平安无事,已是上天垂怜。虽去了别处,却早晚能让自己找到。
八云橙等人也过来看了虫蛹,瞧见里面无人,也松了口气,正想着八云蓝去了何处。便在这时,忽然听见虫蛹后面呦呦一阵叫声,那金毛小狐狸探出头来,冲四人连连点头,似乎是唤她们过来。
四人心中好奇,跟了过去,竟瞧见虫蛹背后,又有两只虫蛹,靠在墙边,却不似装八云蓝那只虫蛹,只有寻常人大小。
橙侧头将耳朵贴在一只蛹上,听见其中隐隐有心跳声响,便道:
“里面装着人。”
当即取出背上长剑,将那虫蛹剖开,污血横流间,一个纤细窈窕的少女身影自虫蛹露出,身子瘫软,直往地上倒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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